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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紅袍在武夷山腹地。進山的公路很平坦，只聽得車外呼呼的風聲，一面巨大的巖壁赫然在目。這時走來一位守茶人。問她是第幾代守茶人？她不懂，她只知道這里曾經(jīng)駐過解放軍部隊的一個排或一個班，現(xiàn)在是她夫婦倆。她請我們到亭榭里喝茶。茶是二代大紅袍（沒有二代，大紅袍是無性繁殖的），水是山澗里汲取的活水。主人很歉意，說不能用真正的大紅袍招待大家。據(jù)說這6棵茶樹每年的產(chǎn)量只十幾兩，1992年春茶時節(jié)，武夷山舉行過一次拍賣會，200克的大紅袍，被人以15.68萬元的高價買走，何其珍貴！看來她多慮了，我們原本看完就走，根本不知道此處還有茶喝。說話間，壺里的水早已潑潑地跳，佳茗入海，烏龍出宮，頓時清香四溢。經(jīng)過跋涉，我早已氣喘吁吁，雙腿發(fā)顫，一杯好茶在手，真是勝過人生千百種享受。
看茶人說，武夷山不僅養(yǎng)育了大紅袍，還養(yǎng)育了名叢數(shù)百，但大紅袍被尊為茶王，自有其道理。她認為從云峰霧海、丹崖沙礫中生長的茶葉，才是上等好茶，大田種植的茶葉，離煙火太近，品質(zhì)最次。這話值得玩味，武夷山脈萌生的茶樹何止千萬，除了大紅袍，還有誰那么孤傲淡泊，鐵了心棲身高崖？
喝完最后一盅茶，我們順原路返回。兩側(cè)不斷有茂竹修林奇峰霧嵐撲面而來。逆向觀景，恰好是山的陽面，給人另一番感受。由于光線格外充足，草木蓊郁，景麗色清，更能看出大紅袍景區(qū)巖高而不危峙，景深而不狂野的特點。舉目望去，春陽朗照，云絲纏繞，座座峰巒穿金戴銀。高處摩肩接踵的丹崖裸胸袒背，龜痕處處，巖隙間寸土寸金，猶有老樹著花，新竹吐翠。進山時伴隨我們一路的澗流，這會兒又跌跌撞撞來到路旁，陽光一強，氤氳的水汽直撲上來，遮住了澗鳥撲棱的翅膀。嘩嘩的澗水濺一路浪花，逝者如斯，不舍晝夜。腳下的石板路，這會兒踩踏的人多了，變得濕漉難行。又經(jīng)過那片連綿百畝、山滿澗滿的茶園。茶葉長勢并不好，許是受大紅袍的啟發(fā)，要讓它自然生長吧？此時干活的茶農(nóng)陸續(xù)抵達，不時有采茶的姑娘發(fā)出朗朗的笑聲。前邊走來一頭老牛，不小心一個趔趄，引得我心頭一顫，為之捏著一把汗。
據(jù)介紹，大紅袍景區(qū)范圍很廣，包括一條深幽迷離的山澗和眾多的流泉飛瀑，甚至天心永樂禪寺和鷹咀巖、五象朝圣這兩個景點，也在它的范圍之內(nèi)。游覽這個景區(qū)，不能只看那6棵古茶樹，否則難免高興而來，敗興而歸。工夫在詩外，只有讀懂了整個景區(qū)，才算讀懂大紅袍。這讓我想起有位名人說過的話：好茶如禪、如僧、如佛、如仙，須有天地間的精氣神來供養(yǎng)。我們這些城里人，天天吃菜喝茶，菜嘛要求不高，大棚蔬菜足矣，茶卻要好茶。和菜相比，我更喜歡茶，因為它離我的靈魂更近。五谷雜糧是我的肉身所需，而茶是用來滋養(yǎng)靈魂的。
(本文來源：解放軍報 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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